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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頭條】《高考作文:命題原理與應對策略》出版|湖南省高考語文評卷作文組大組長李作霖作序 視此著作為“廢墟上的建造”
從空間距離來說,厲行威與李作霖同處岳麓山下,兩人所站講臺,直線距離也就在五百米以內;從高考語文研究來看,兩人同在這一領域精進,共享作文理念,屬于零距離。日前,由湖南師范大學出版社出版的《高考作文:命題原理與應對策略》正式出版,作者正是湖南師大附中語文教研組長,高級教師,湖南師大文學院兼職碩士導師厲行威,李作霖專門為此書作序,解讀高考作文現狀,并視此著作為“廢墟上的建造”。
序言的作者李作霖,是湖南師范大學文學院副教授,寫作教研室主任,寫作學碩士點學科帶頭人,湖南省高考語文評卷作文組大組長。從2002年開始,李作霖就介入到高考作文評卷。他長年參與制定作文評分細則,與核心組成員以及閱卷隊伍的老師就作文評卷進行觀點碰撞以及研討。在他看來,從高考考場作文(考場寫作時間太短,不能完全反應學生寫作能力,但思維格局和質量大體能體現)的實際看,大部分考生尚不能勝任這一文體的寫作。
李作霖以《廢墟上的建造》為題,為此著作作序。我們是什么樣的高中作文,我們是什么樣的高中作文思維,我們應該是什么樣的高考作文,這一序言的全文作了專門的描述:
《廢墟上的建造》
如果我把學生作文的寫作時間空間化,小學和初中的作文,是身后的一片翠綠,鳥鳴花香,大學的寫作,是前方的現代城市,喧囂動蕩,吐納四方,則高中的寫作,是我們腳下的一片廢墟:前人的建筑只剩下些殘垣斷壁,而今人尚無所建樹。有少數高中生憑原始的生命力寫出來的文章,則是這廢墟上孤獨而蒼茫的野草——我們至今都無法為之命名。
這是我個人的真實觀感。我的感受來自兩部分,一是高中生的寫作實際(以其高考作文為標本),二是中學和大學教師的高中作文理論研究、經驗交流。兩方面的多年的閱讀歸結為兩個字:虛無。
我們的高中作文教學,始終是以高考作文為指揮棒的臨時性、技術性的教學。老師的教與學生的學都被默認為一種“制藝”,——說到“制藝”,我就會聯想到馬二先生和匡超人這些可愛的人物,想到馬二先生說的:“本朝用文章取士,那是極好的法則”。——時移世易,“文章取士”是談不上了,但高考作文的制勝法寶,不還是馬二們的選文批注?
我從2002年開始介入高考作文評卷。一方面要制定作文評價細則,另一方面要與一線的語文教師磨合。與核心組內的中學老師磨合是容易的,因為像行威這樣的一線教師,對于高考命題和高中作文實踐早有深入的研究,與我們共享許多作文理念。但與來自三湘四水的廣大教師的磨合卻是一個艱難的過程。一個青年教師需要連續兩三年來參加閱卷,才漸漸與評卷核心組統一思想,但閱卷隊伍是鐵打的營盤流水的兵,新兵們潮水般的涌來,帶著馬二的自信和執著,鍥而不舍的與你“切磋”。盡管最終是依據核心組的標桿和細則執行任務了,但觀念的碰撞是否真的產生了化學作用,我心存疑慮。因為十幾年后的作文現狀,與十幾年前的作文,并無明顯改觀。
高考生的作文,大體是議論文。根據教學的階段性目標和高校選拔人才的素養要求,高中生必須能掌握和運用這一文體。然而從高考考場作文(考場寫作時間太短,不能完全反應學生寫作能力,但思維格局和質量大體能體現)的實際看,大部分考生尚不能勝任這一文體的寫作。也就是說,我認為中學的議論文教學是失敗的,語文老師們在工地上忙忙碌碌,實際上什么都沒有建成。展現在我們眼前的,是一片廢墟。
到了大學,老師們在寫作課上對新生們說的頭一句話往往是:先去掉你們腦海中那種刻板的寫作模式,從培根、蒙田、伏爾泰、尼采和魯迅、胡適們的文章開始,重新學習怎么寫議論文,你們在中學學的、甚至引以為自豪的,都是烏有。
所謂“刻板模式”,其實就是定式思維,拿到任何題目,都以一個固定的模板加以建構:“提出問題——分析問題——解決問題”。“分析問題”不會,就以“觀點+例證”的形式替代;縱向分析不會,就橫向聯想;矛盾分析不會,就正反舉例。結尾呼應開頭,開頭以引用或排比先聲奪人……
模板化反應在人們認識事物、組織思維的初期是必要和必然的,但在進入十七、八歲,即將成為一個市民社會的公民的時候,特別是在21世紀這樣一個全球進程不斷加快、信息爆炸、多元價值共存和相互對話的背景下,要自我規劃發展、參與社會的時候,這樣的一種反應就會顯得像兒童一般幼稚,或者像山頂洞人一般古老而蒙昧。
但我們的語文老師普遍表現出無力幫助這些幼稚的孩子。因為如何運用批判性思維發展創造性思想,如何發展無定式復雜思維方式,自己都沒有掌握。自己當初在大學中文系沒有學過批判性思維,復雜論說文也是練得最少的文體。以至于有些老師寫出的下水作文,竟然是“仿高考優秀作文”,模板化套式化痕跡歷然。唯一能做示范的資本,就是用詞更雅,句式更整飭,這也是中文教育剩下的一點老底子了。但這種“泛文學化”未必不是一劑毒藥,它產生的效果適得其反:在湖南的高考作文閱卷現場,這種空洞而華麗的文字是被批判和否定的。
2014年,聯合國教科文組織(UNESCO)發布《教育:為全民獲取質量》(Teaching and Learning:Achieving Quality for All.Paris:UNESCO,2014,295),明確提出:“教育質量不僅僅是幫助學生掌握基礎知識,還需要培養學生作為全球公民所必需的可遷移技能,如批判性思維,溝通能力,問題解決和沖突解決的能力等”。此后不久,2016年,中國教育部發布《中國學生發展核心素養》(征求意見稿),其核心素養框架界定為三大領域(自主發展、社會參與和文化基礎)六項指標(學會學習、健康生活;責任擔當、實踐創新;人文底蘊,科學精神)。兩者的精神是相通的,其目的是要落實“21世紀應培養什么樣的人?怎樣培養人?”的問題。表現在寫作素養上,則可以推斷,其核心素養應該是自主意識、人文底蘊、批判性思維和創新精神。
與此相應的,是教育部考試中心對作文命題的改革,即由材料作文改為“任務驅動型”作文。這一改革至少在如下幾個方面對于過去寫作中的“套板反應”是有消解作用的:一是訴諸語境——不可抽象陳義,離開具體問題空發千篇一律的議論;二是訴諸對象:要求看對象說話,謀求真正的溝通,不可自說自話,并要求盡量說實話、真話;三是訴諸分析:問題和任務需要分析和比較,尋求最佳價值或創意,需要因果邏輯和演繹推理,例證的價值最小化了,簡單分析也不夠用了。
但道理上如此,實踐檢驗又是另一回事。一方面某些命題未必是真“任務”,另一方面消解舊模式非一日之功。其中特別是“科學精神”,五四以來100年,在中國的文化土壤上立足之難,難于上天。
我很高興的看到行威在一片廢墟上默默建造起一座小土房,盡管簡陋而樸素,沒有過多的修繕和裝飾,但頗為難得的是,其中有基于諳熟學情的對學生考場作文的精當評點,更有對高考作文命題用意乃至整個《考綱》的深刻透視;既有技法的指導,更有對技法的超越;既有指導基本程式的“死法”,更有體現生命智慧和靈性的“活法”;而后者尤為難得,是行威在廢墟上苦心孤詣的創構。我以為,這既能為學子們遮風擋雨,又能為暗夜中摸索的同志提供一個論道的場所。其中或有“紅泥小火爐”溫就的“綠蟻新醅酒”,讓來此暫駐的同志們暢飲而歸……不亦快哉!